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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許多舊時作品的重現世，當初只刊載於LTC(ID：love4ever)與少女時代台灣首站(ID：TFC Hau)，現在搬回自己的部落格收藏。預計一篇一篇隨著作完結時間放上。by Hi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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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指諾 ]-------結於2013.04.29

[冬之章]

再長的夜，也有結束的時候；再深的夢，也有夢醒的一刻。
天亮了，人走了，懷抱的溫暖只能留在昨夜。

辭別寺廟、走出野林，又是一段漫漫長路等在前方，每前進一步，壓在金太妍心頭的沉悶感就加重一分，想停下、想回頭，她卻知道不該用整個國家的和平去換取她一個人的自私想法。
她想留住鄭秀妍，可是她不能這麼做。
如此過著一天一天又一天，陪著抱著鄭秀妍一夜一夜又一夜，心裡的冀望越來越深越來越重，只要多待在鄭秀妍身邊一秒，她就無法克制地想緊緊抱住她不放手，好幾次，金太妍都差點開口問鄭秀妍願不願意跟她一起逃走，只是最後還是在責任心下屈服放棄。

「將軍，隊伍左側五百公尺處有一群人聚集著，遠看不像是平民商隊。」
手中摸著昨夜鄭秀妍才替她佩劍繫上的紅色劍穗，金太妍聽過一名侍衛司的偵查回報後，望向他所說的位置，果真見到幾十號人或站或乘馬匹在幾百公尺外聚集著，她微微皺起雙眉，示意後方隊伍趕快跟上，另外吩咐幾名侍衛司加強左側防禦，不主動出擊，希望能避開對方就盡量避開。
但是對方果真不懷好意，慢慢地，在和親隊伍加快前進腳步時，他們幾個乘馬的人就從左前方包圍上來，像要堵住路一般。
金太妍見此，冷下眼神，叫來一邊的兩個侍衛司要他們守好公主貴轎的安危，自己則驅馬至隊伍前端，和侍衛長並列細察對方的動靜。
沒多久，他們就有人出來喊話。

「前方的隊伍聽著，這裡是我們九龍寨的地盤，你們未經同意就帶著大批物品入侵，我們已有權殲滅你們！但是看在你們並無惡意的份上，只要將所有金錢貨品留下，我們就權當沒有入侵一事發生！」

金太妍冷哼一聲，不過是一群在東西兩國邊界間遊蕩的盜賊草寇，竟敢如此囂張攔下使團，還打起了和親隊伍主意？
她按著劍柄緩緩驅馬前進數十公尺，遠遠直視著對方發話的那個人道：
「無恥小賊！竟敢在東西二國使團面前撒野！你們不要以為能在這裡立足一天就代表能立地稱王！若不想馬上被東國大軍剷平，就馬上給我退開！」

西國使團的護衛官此時也上前來了，自稱九龍寨的盜寇們見這情形有些萌生退意，但是燒劫擄掠已成習慣的他們非常眼紅這支隊伍所攜帶的大量錢財，於是在私語幾番過後，他們惡狠地下了一個決定。
「只要一個也不留地殺了，就不會有人知道幹這事兒的是咱們九龍寨了！」
一句話，激起所有盜寇的殺意，沒有第二句回應，全部九龍寨的人就往和親隊伍衝了過來！

「全體戒備！」
一聲軍令，侍衛司與護衛直面接下盜寇的襲擊，一陣混戰開始。

有些毫無防備力的公主隨婢遭亂刀砍傷、有些則趁亂逃跑，馬車貨物被撞倒、公主貴轎外的兩名侍衛司也是防備得很辛苦，整列和親隊伍亂作一團。
金太妍乘馬拔刀直接掀翻九龍寨兩名也是乘馬的盜寇，隨後與看似對方領頭的人打上，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把發號施令的人放倒，諒這群一丘之貉也不會有什麼大作為。
她以劍挑開對方的茅，再往他腿上砍去欲直接砍他下馬，誰知一支弓箭往她左臉貼面而過，身形急忙一閃翻落地面才驚險躲過，這時對方領頭的又提茅刺將過來，金太妍連忙架刀防禦。
周圍馬蹄聲喝喊聲四起，也顧不上現在究竟誰占上風誰占下風，金太妍馬上一砍一抹，也把對方掀落地面，緊接著一個狠踹，將他整個人踢暈了過去。

「伏賊！」

不知何來一聲大喊，金太妍朝四周一望，卻先發現守護貴轎的侍衛司以寡敵眾快撐不住了，她急忙提劍衝上前支援。
「保護公主！」
西國的護衛忙著保護自己的使者，東國侍衛司又被其他小賊牽制在外，金太妍自己只能以一擋十，不斷揮舞手中的劍將逼來的盜寇砍退。
突然，不知何處送來的一記悶棍，很用力地敲在金太妍的後腦上，就算帶著頭盔她也被震得暈不知向，連站都站不穩直接摔倒。
「嗚呃！」
她悶哼，痛苦得幾乎要吐了出來。

「太妍！！」

就在四肢發軟眼前發黑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喚，金太妍渾身一震，反射性的就地往左一滾，馬上聽到剛才自己所在的位置有刀劍砍上石塊的清脆聲。

是公主的聲音！
是鄭秀妍的聲音！

似乎已經知道鄭秀妍做了什麼舉動，金太妍雖然眼前仍暈成一片難以對焦，還是馬上朝剛才聲音來的地方大喊：
「秀妍！回去！」
失去可靠的視力以後，面對周圍的世界只能用聽的，可是前後左右的聲音全部亂成一片，金太妍根本不知道那個果真掀開轎子踏出一步的鄭秀妍到底安全沒有？！
她低吼一聲，像要把打在腦門上的痛宣洩掉，隨即摸起掉落身旁的劍朝她所判斷的方向衝去，在撞到一個龐然大物並聽到對方低沉的吃痛喊聲後，她知道她成功了，於是馬上提劍將身前之人砍倒。
這時金太妍的視線終於清楚了些，她努力穩住身形，看到眼前大部分的盜寇都被制伏在地，總算是鬆了口氣，但她還是急忙轉身跳進公主貴轎，想查看鄭秀妍的安危，結果一眼就見鄭秀妍掩飾性地將右邊臉頰轉開不讓她看到。

「妳受傷了？！」金太妍忍不住大聲道，趨前伸手將鄭秀妍的臉重新轉回來面對自己，就看到她原本無暇的右臉被劃出一道細傷。
「妳…！」看到傷口的瞬間，金太妍好生氣也好自責，但更多的是一陣把心緊緊栓住的心疼。
雖然傷口很小，但劃在鄭秀妍的臉上，竟讓金太妍覺得比砍在自己身上還痛！
掏出巾帕輕按住本來就沒滲什麼血的傷口，金太妍半跪在坐著的鄭秀妍面前，眉間緊緊皺著。
但是鄭秀妍只用手輕輕覆上金太妍貼在她右臉的那隻手，然後定定地看著她一直沒說話。

沉默了好久，轎外也是一片安靜，明明知道所有人正等著自己出去發號施令，金太妍卻一反常態一點都不想避嫌與公主分開，而是一直待在轎內，用指腹輕撫鄭秀妍的傷。
「還疼嗎？」她問。
鄭秀妍沒有回答，卻是放開了手，伸去拿下金太妍的頭盔，再輕輕把金太妍拉過來抱住，摸著她剛才被打到的後腦，反問：「還疼嗎？」
不管巾帕已從手邊滑落、不管她們又再次打破了身份之別的規則，金太妍突然好想抱著鄭秀妍大哭，就像住在寺廟當天過後的每一晚，緊緊抱著懷間渴望又熟悉的溫度，祈禱時間能夠永遠停下不要走。

──如果還可以回到我們小指勾著小指走在皇宮內廊的時光，那該多好？

金太妍用力握緊拳頭，想平復自己幾乎要膨脹到爆炸的情緒，鄭秀妍則一直擁著她，故意裝作沒發現雙臂間的那具身子在輕輕顫抖。
大口深呼吸了幾次，金太妍輕輕推開留戀不已的懷抱，低著頭，什麼話也沒講就轉身出了轎。鄭秀妍明白，也沒有說話、也沒有挽留。
因為那一刻，彼此都知道那顆無法制止的愛情種子早已在兩人心中發芽許久，只是她們誰都不許說破，誰都不許坦白，就連那誓言般的三個字也不能說出口。

相愛明明是幸福的，無法被成全的戀人卻在品嘗如此絕望的幸福。

獨自一個人待在轎中的鄭秀妍笑了，苦澀的、悲傷的，想到剛才從金太妍眼中看到了隱忍的痛楚和對自己的渴望，淚，忍不住就滴落在還上揚著的嘴角邊。
好痛。

──好想好好愛妳，我卻只能將愛…藏在心底…

慢慢地，近了，冬天的腳步。
被冰封起的愛戀，隨著離別時刻的到來逐步瓦解崩潰，碎在每一夜擁抱著入眠的溫度下，把兩個人的心都割傷。
噠噠的馬蹄聲，在最後一段護送的路程上，響徹了越漸空洞的心，金太妍望著遙遙之處，西國邊境的城牆已經入目，身體卻沉重地快進退不得。

「將軍，西國使團已經先前去與城牆護兵接觸，待會要準備進城了。」侍衛長前來，整列和親隊伍的速度放慢，等待前方城門的開啟。
金太妍點了點頭，拉著馬韁停靠在公主的貴轎邊，侍衛長看著公主貴轎與轎旁的將軍，遲疑了下，突然低聲耳語道：「將軍…您要不要…帶著公主離開？」
金太妍聽了嚇一大跳，看向侍衛長的眼神裡充滿驚訝之情。
侍衛長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言論已經觸犯國法，低著頭像在請罪一般，卻繼續說：「將軍與公主情深義重，面臨離別漸露愁苦之情，下官鬥膽微言，卻請將軍明耳思之。」

沒有想過旁人會看出自己與公主對彼此的不捨，也沒想過會被下屬提出偕同公主私逃的建議，金太妍愣了好久。
但是看著這個相識也有一段時間的侍衛長，她最後笑著搖頭了。

「就算我願意，公主也不會同意的。」金太妍說，「別看我們的公主有時愛玩，其實她一直很關心平民百姓，和親政策雖非她所願，但若是能為國家換取和平，公主一定是在所不惜。所以她不會答應和我一起走的。」
望著遙遠的那方，城門上的衛兵已經將他們的使團迎入，顯然離城門開啟之際已然不久。
「何況逃走之後，西國就算不起干戈，也一定會要求和親政策之不得取消，那這樣子代替長公主遠嫁西國的將是小公主鄭秀晶了，如此愛護妹妹的長公主怎麼可能願意看到這樣的情形發生？」

侍衛長聽了，不禁也為她們感到絕望。
雖然他不清楚將軍與公主之間是怎麼樣的情感，是姊妹？是同伴？是青梅竹馬？不過看到兩人之間難分難捨的樣子，他也希望願在一起之人能成願。
只是現實的太多牽絆，把她們都綑縛住了。

「…那…讓隨行的婢女當替身？」
金太妍苦笑，搖了搖頭。
「被盜寇襲擊的那時候，公主曾經出轎露面，恐怕西國使團早就記住了公主的面容。」
有誰能夠料到，當時鄭秀妍因擔心金太妍的安危走出貴轎，露了次面，就將兩人最後的退路斬斷了。
侍衛長聽後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啞口無言，只能低下頭行禮請罪，默默地退開。

被留下的金太妍閉上了眼，腦海裡紛飛而過每個與鄭秀妍相處過的點點滴滴，這時候才發現記憶裡原來滿滿都是她的倩影。

金太妍轉身下馬，向貴轎的車伕揮手示意，驅散了周圍附近的奴僕侍衛，只將最後的空間留給她與公主。
緩慢來到轎口，金太妍蹲下了身面對轎裡，卻沒有掀開擋在面前的薄紗布幔，因為她怕只要再次見到鄭秀妍的臉、只要再次接觸到鄭秀妍的眼睛，自己就會反悔屈服，所以她只隔著布幔啟口說：
「公主，西國城門已開，將準備入城。」
短短的幾個字，卻是在拼命抑制胸口脹裂的疼痛下開口。

裡面的人動了動，衣紗摩擦出細微聲響，然後是金太妍再熟悉不過的那個聲線。
「本宮明白了。有勞將軍一路護送。」
淡淡的幾個字，卻在兩顆心上刻出了傷痕，抹不去。
金太妍低下頭努力忍著左胸前的悶痛，啞著嗓子慢慢地說：「公主請保重。」
忽然，眼前的布幔，印出了一個手掌的輪廓，金太妍看著，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胸口像被什麼緊緊壓著，雙眼也無法控制地發熱起來。
她將手抬起，隔著那片輕紗薄幔與鄭秀妍的掌心相疊，暖暖的溫度從掌心傳達至心尖，卻使她的心一陣一陣抽痛。

「太妍…好好照顧自己，明白嗎？」
從鄭秀妍的聲音裡，金太妍能嚐到一股和自己一樣的悲傷，和不捨。
這一句話後，兩個人沉默好久，誰都不願先將手放下，明明只相隔一張布片，卻像站在一道高牆的兩端，想要擁抱，卻擁抱不了。
最後，是鄭秀妍先放開了手，輕輕坐回轎裡，抱著自己的雙膝將臉埋入，很努力地在眼淚下微笑。
布外金太妍的剪影也慢慢將手垂下，低著頭，看似就要離開，忽然鄭秀妍哭著笑著仍故作沒事地說：
「太妍是我最重要的人喔！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一直會是。」
聽了這句話後，果然，眼淚仍是沒有忍住，緊緊握著拳頭的金太妍最後還是哭了。

一滴、兩滴，滴破了她們勾著尾指承諾的畫面；三滴、四滴，暈開了兩人擁抱著微笑的回憶；五滴、六滴，淋濕了彼此都未去坦明的那愛情…

──果然…我們只能背對著背，放開了手…

城門已開，人已離，風吹落了花葉，時光也不再依舊。
送走了愛情送走承諾，把著紅色劍穗心裡想念著最熟悉的笑臉。
冰涼的淚痕劃破裝著堅強的面容，誓言著來日…一定會將那個人…重新奪回…

──因為我答應了妳，只要妳還願意，我就會帶著妳一起去看那片最美的櫻花林
──因為妳一定還不知道，那片櫻花就是我對妳的心意…“一生一世，永不放棄”

-To be continued...